笔趣阁 > 玄幻魔法 > 青山依旧笑春风 > 第34章 不要逼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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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"你不是走了吗?"

    "谁说我走了?"明月光没好气地嗤哼。因为担心她,所以又不争气地折回来?这种没出息的话他懒得讲。

    "可、可是你为什么不出现呀?"害得她一个人在林子彷徨无措,很好玩吗?

    稍稍褪去的怒气,又一次以汹涌之姿回复:"我不是小光。"

    嘁,对于一个口口声声唤着"小光"的女人,他没把暗器直接射她身上,已经该庆幸了,竟然还指望他出现?出现做什么?让她看清楚那一句句撕心裂肺般的呼唤,比他丢出的暗器更有杀伤力么?

    "我、我......我以为会是他......"春风说得很轻,几乎不敢抬头看明月光。

    以为?呵!明月光禁不住溢出一丝冷笑,"生病时,以为陪着你的是他;遇见危险时,以为救你的人是他。他比我好,所以我做再多也不过是为他在铺路,是么?"

    "不是......"她想辩解,却被打断。

    "还是说,当初主动招惹,是因为我看起来比较像块踏板,好让你找到他,和他相守,生很多孩子?"尽管不很再去回忆她那个没品格的愿望,可为了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离谱,他还是不厌其烦地重复着。

    "我没有说......"没有说是要和小光相守哇!

    "吞吞吐吐做什么?想要什么就去要,我不缺女人,也不会非留你不可。你爹以前是船夫?所以遗传给你一套脚踏无数船的绝技?"

    "可是你的眼神......"眼神分明是在说:你要敢走试试看,我会直接打断你的腿,看你还能不能劈腿。

    "我看任何女人都用这个眼神。"

    "......"

    "说话!你这算是默认吗?"

    天理啊!觉醒吧!这男人实在太不讲理了,压根不给她把话讲完整的机会,还反过来怪她吞吞吐吐,甚至把她沉默是金的识相表现诠释为默认。既然伸头缩头都是一刀,春风索性豁出去了,"少主兄台,麻烦你给我机会讲句话,可好?"

    他偃旗息鼓,保持缄默,眉梢微微挑起,给了她足够多的空间说话。

    "我不是故意把你的好归在小光身上,是因为我不是神,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那些事是你做的!你看起来就不像会对我好的样子!我也没有吞吞吐吐,是你一直在打断我!还有你的眼神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不缺女人的样子,活脱脱就是欲求不满!而且我爹也不是船夫,我从小就没有爹!!"哦,好爽,这样歇斯底里吼完一段话的感觉,让春风有股顿时松了口的气的滋味。

    她以为已经把话说得够明了,没想到别扭的人总有办法寻找到别扭的原因,"你还没解释你的愿望是什么意思。"

    "我没有说过想要跟小光相守,没有没有没有哇!"春风觉得处在崩溃边缘的人是她。本以为大当家兄台不讲理,不顾及别人意愿,现在才明白,天下乌鸦一般黑啊。

    "那是谁?"他很固执地咄咄相逼,非得问出个让自己的满意的结果不可。

    春风冷静了下来,顿时不知该怎么答。是谁?佛祖口中的明月光吗?可那只是一个名字,并非她心心念念过的人,"也许......他叫青山。"

    "青山?"明月光面色霎时冷了下来,深邃的眸紧紧锁住她。

    这表情让春风觉得害怕,先前那略有些孩子气的燥乱不见了,眼前的他,怔了刹那,渐渐又成了她所熟悉的少主,冷然,让人不敢亲近。甚至,连看她的眼神都从炙热恢复到不屑,她抿着唇,许久才启唇,试探性地问:"你认识他吗?"

    "你认识?"他面无表情地反问。

    春风摇头又点头,最后皱眉愣着,举棋不定的模样。

    "你生病昏迷时,我听见你叫过这个名字。"

    "我、我......我不知道该怎么说,只知道我要找一个人,他或许会叫青山。"春风太过纠结于该如何解释,丝毫没有注意到明月光的口气中透着些微窃喜。

    "不用找了,他死了。"垂眸睥睨着吱吱唔唔的春风许久,他眼眉转开,落在前方的黑暗中,没有焦距,更像是在定定地恍惚。

    "怎么死的?"

    "被他爹杀死的。"他说得很淡然,全然一副事不关已的口吻。

    春风眨了眨眼,没有再追问。那不痛不痒仿佛在叙述一段传说般的语气,让她泛起些许心惊。被自己的爹亲手杀死,那个青山也怪可怜的呢。不过,由此看来,这一世的那个青山只是重名而已吧。

    不免觉得失落,一个说过青山依旧笑春风的男人,却改了名,是想将那个誓言至此生彻彻底底变成过往吗?

    当晚,春风带着几分怅然入梦,关于那些越来越扑朔迷离的事,谁生谁死,谁又是谁,她暂时不想去理会,消极地等待命运的手布局安排。

    尽管如此,这一觉她仍旧睡得不踏实。

    直到天亮才入了眠,日上三竿时,有人叩响了她的房门,声音由轻及重,扰得她不得不裹着被褥下床开门。

    "你是?"揉了揉惺忪睡眼,春风萎靡地打量着门外的陌生人,只以为她敲错了房门。

    "司云宿。"对方唇有了细微的张合。

    简简单单的三个字,让春风瞬间清醒,瞪大眸子不敢置信地望了过去。眼前女子,一身招摇的火红裤装,云鬓嵌流苏,淡扫的胭脂、精致的娥眉,俏丽嘴角上扬出冷漠笑意,骨子里透出难以言喻的妖冶。

    可她竟然说自己是那个冷得像冰的司、云、宿?!

    "春风姑娘打算就这样跟我僵持到天黑吗?"

    "啊?"春风回过神,羡慕低又流连了她几眼,才想起让开身子让她进去,"不是不是,就是一下子没反映过来,你好漂亮哦。"

    为什么?这究竟是为什么?为什么一个个雌性人类可以比她这只妖长得更像妖?这样她情何以堪啊!

    "少主说你前不久才大病初愈,昨晚又受了惊吓吹了冷风,怕你旧病复发,让我熬了些药给你补补。"面对夸奖,云宿依旧不动声色,刻板地把药碗搁在桌上,复述着明月光的话。

    "又是药?不喝可不可以呀?"她还没病呢,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身子,犯不着这样吧。

    "可以。"云宿微笑点头,"少主说你若懒,不想自己动手喝,他不介意等用完早膳来灌你。"

    "那、那那那能不能等我也先用完早膳?"

    "可以。"她继续点头。

    还有后话吧,一定还有!

    果然不出春风所料,稍缓片刻后,云宿接着说:"少主说,威胁、利诱、哄骗又或者是打晕你剖开肚子直接倒进去,这些招式必要时我都可以施行一遍。春风姑娘,你需要吗?"

    咕噜。

    继续咕噜。

    春风双眸紧闭,喉头频繁地滚动,活像那碗药是人间极品般的美味。显然,云宿波澜不惊的警告声很有效。直到把药喝了个底朝天,春风硬吞下最后口,干笑地把空碗递给她,一副刚死里逃生的得意样。

    接过碗,瞧了眼,云宿满意地扯了扯唇角,敷衍性地一笑。

    本想问是不是就义这一回,明天不需要再喝这东西了,春风才张嘴,楼下猛地传来一阵花盆的破碎声,震耳欲聋,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。

    紧随而来的是争吵,听不清内容,隐约只捕捉到"驿风山庄"这四个字。

    春风犹豫了会,裹紧被褥,跑出了房门想看个究竟。

    倚在栏杆上,借着居高临下的犹豫,她将楼下大院的画面一览无遗。燕山和驿风山庄的人分为两派,左右而立,一黑一白,颜色分明。相较于驿风山庄众人的不屑一顾,燕山那群人格外激动。

    "一定是你们驿风山庄的人起了歹念,想独吞那幅画,不然为什么死的都是燕山的人!"

    "呸,什么狗屁江湖正派,不过是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。"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此起彼伏的指责,听起来句句在理,驿风山庄不予理会,直至许久后,终于有人耐不住,一句话便让对方消了声。

    "倒不如去问问你们那个左右摇摆的压寨夫人,为何偏偏只有她能从刀口下活下来,啧啧,还真是巧。"

    人群面面相觑,一时语塞,静默了须臾。

    春风想辩解,没等她开口,便瞧见二楼有道人影忽地跃下,刺目的银光一闪而过,待到大伙再度回神时,先前驿风山庄说话的人脖子上已经架着柄软剑。执剑人唇角紧抿,头微扬,眼眸半睁半寐,迸射出浑然天成的霸气,"抬头。"

    剑端慢慢抵住那人的下颚,轻叩了两下,逼得他不得不抬头,目光刚好对上立在二楼栏杆边看戏的笑春风。

    "敢跟她说对不起吗?"轻描淡写的口吻,可那柄剑却气势凌厉,生生地往那人脖子上嵌入几分。

    "对!不!起!"

    哇咧,这凄厉语调、幽怨眼神,吓得笑春风直往后躲。兄台,不如不道歉更有诚意些!

    可华遥似乎完全不在乎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三个字的,仍是心满意足地收剑,自以为傲地冲着春风笑。

    华遥的笑很纯然,如山间清溪,一眼望见底,明晃晃的,舒心。逗得楼上的春风也禁不住跟着傻笑,如若没有千年在前,兴许连她自己都会觉得这般平淡是福。可偏有朝夕相伴、天地失色来对比,什么样的气息都相形见拙。

    才这么想着,那道让她春心躁动血脉紊乱的声线,迎面而来。

    "若是不想被人怀疑,与其在这争,不如想法子找出那个想挑唆的人。"明月光略微倾身,单手搁在雕栏上,意兴阑珊地托着腮,端起少主的架子,嘴角不屑一扬,拿自己的手下调侃。

    春风双眸放空状地抬起头,隔着距离,看对面的明月光。沉稳的青绿色长袍,衬出他的冷漠气质,眼眉凉得似是被霜染过,在抬眸与她对视的瞬间,表情忽而变得迷离,让人猜不透的模样。

    "药喝了?"薄唇轻咧,似是询问,似是命令。

    "嗯。"春风痴看了他半晌,傻傻点头。

    "去换衣裳,你的炒饭相公该是准备好早膳了。"他说得悠然自得,全然不顾底下争锋相对的场面。更是懒得顾那个置身事外,暗自为那一句"炒饭相公"而笑逐颜开的华遥。

    只是,相较之下,明月光的两耳不闻窗外事是气质,而华阳......

    "哎哟,大嫂,你什么时候在房里藏了个俏丫鬟!"华阳打着哈欠跨出房门,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姗姗来迟,当目光划过司云宿后,又迅速挪了回来,眼眸瞬间被点亮:"姑娘贵姓?贵庚?有情郎否?啊,可喜欢有俏眉的山贼?"

    "呵。"云宿眼神斜了斜,溢出冷笑。

    "姑娘笑起来真微妙。"

    "二当家真闲。"

    "没想到姑娘那么关心我的家务事。"美滋滋的华阳笑开了,撩了撩额发,摆出自以为风流味十足的架势,想起了大哥的忠告。真男人,要有高姿态,"姑娘别爱上我,我只是个传说。"

    本还懒洋洋不想动的春风,在听到这段对话后,痛下决心,二话不说直冲回房间换衣裳。她宁可面对底下那些亦敌亦友的人群、或是忽冷忽热的明月光、又或是时傻时智的华遥,也坚决不要在这个"传说"面前多停留一秒。

    好想哭给他看

    如明月光所料,华遥果然是准备好了早膳,还是满满一大桌,菜式多到吓死人。

    可或许是因为先前才闹过,这顿饭吃得很寂静很仓促,就连平常每回用膳时必上演的抢食画面都没有再上演。

    除了一阵阵有序的吃饭声,唯一为四周点缀出人气的就是二当家这个"传说"了。

    "俏云宿,是不是因为爱慕你的人太多,所以你才扮男装来掩饰风情?"那个"传说"带着一脸花痴至极地表情,如蜜蜂见到花儿般地粘着她,寸步不离。

    "还好。"

    "你不用为了顾忌我的感受而瞒我,跟人抢东西是种乐趣,我一定会横扫千军、拔得头筹、一马当先、实至名归、十指紧扣......"

    "呵。"

    春风神情纠结地注视着他们,想学习司云宿的笑容,却发现原来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,不是人人都能拿捏得如此诱人。又想学习她的吃相,不快不慢,却端庄得宜,怎么看都觉得赏心悦目。

    偏偏,她学得正兴起,才效仿出了几分味道,明月光的一句话突然打乱了所有节奏。

    "我伤好了,吃完启程。"

    这话像咒语般,被春风握在手中的筷子刚停在酱菜盘子边,一转神,已经空空如也;再转战腌萝卜,连盘子边缘都没沾到,又空了。先前祥和的气氛不见了,为了能快点启程,抢食画面再次上演。

    只可惜一心想像司云宿那样吃出韵味来的笑春风全然没有准备,片刻后,就瞧见所有人丢下空碗,开始去准备,最先吃完的人竟然还是云宿?!这世界有没有天理了!

    "把这个藏好,留给你的。"

    人群一窝蜂地散开,春风傻坐在长板凳上,看着桌上的残羹剩饭,连哭都没力气。忽地就有一道声音从她头顶飘来,她回头,便瞧见大当家兄台手中握着一大袋干粮,硬塞进她怀里。

    她伸手掐了掐,软软的馒头热乎乎,让春风感动到都想飙泪了。

    "刚才他们的话......你敢别放在心上吗?"说着,他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。

    "什么话?"春风低着头,继续隔着包袱掐馒头,妄想可以就这样数出包袱里到底有几个馒头,够她吃多久。

    "就是说你左右摇摆、水性杨花、吃着碗里瞧着锅里,还很有可能跟杀手勾结的那些话。"

    "......"动作一顿,春风眉心揪成一团仰头看他。刚才?他们的话?为什么她不记得有除了他之外的人说过这种话?!

    "别太当真,像我们这样的人总难免招来些蜚短流长,不管如何,我始终都会信你。"

    "谢谢组织的信任。"春风郑重其事地回道。她也知道,通常女人听了这话都该感动,也的确很想表现出感动。可是,为什么他偏要把话说得那么喜感,害她花了好一番力气憋笑,压根没有余地去感动。

    他努嘴轻笑,伸手自然地揉她的发,越揉越乱,越乱却越觉得满意,恨不得揉出宛如初见时的鸟窝头,"你敢别那么认真吗?目前来讲相信你的组织只有我一个人,不过有我就够了。"

    她皱了皱鼻子,有些没心没肺地冲着他做鬼脸,还反驳得理直气壮,"就是有你我才更惨啦。"

    这画面,远远看来倒是充斥着甜蜜,像对冤家在打闹,旁人眼中欣羡的寻常举止。

    明月光盘着双手,撇嘴睨着那两个丝毫没觉悟的人,真是扎眼的场景,不想再看下去,他冲着身旁的云宿交代:"去把那女人丢到马车上来。"

    "哪个?"正在整理东西的云宿微愣,一头雾水地追问。

    "除了笑春风还有第二个女人么?"

    "......"她不语,沉默良久,悻然转身之际丢下自言自语般地话语:"少主,我也是女人。"

    纵是这话再过百感交集,仍旧是说者有心听者无意,他依旧伫立在原地,视线胶着在笑春风身上。她抿了抿嘴不再多话,若是那人眼中压根就没有自己,还有什么好争的。只是,即便不争爱,云宿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他弥足深陷。

    打从笑春风尾随着司云宿钻入马车后,就深刻意识到车里的气氛不对劲。不仅仅是死气沉沉,就连她喜气洋洋地吃馒头,都会招来恶狠狠地瞪视。

    "你、你想吃么?"她护着馒头,丝毫都没有分享之意,只因为明月光的眼神实在太骇人,才不得不象征性地问一句。

    "你喜欢那样的?"明月光眼眸低垂,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窝在小板凳上的春风,对于她紧握在手里的馒头提不起兴趣,反而是制作出这些馒头的人,让他耿耿于怀。

    "什么?"春风问得意兴阑珊,边张大嘴,把拳头大的馒头往嘴里塞,生怕他看得眼馋会突然动手抢走她为数不多的食物。

    "敢不敢那样的。"他耐着性子为刚才的话做注解。

    "啊?"

    板凳上的女人还是一脸迷惘,只专注地往嘴里塞东西,明月光眉头猛地蹙起,深吸了口气,低吼道:"你敢别吃了么?敢看着我么?敢离其他男人远些么?敢分点神关心下我的感受么?"

    这一连串的"敢不敢"不仅吼得春风神情呆滞,就连一旁向来处变不惊的司云宿都险些破功。

    晃晃悠悠的马车里,静谧了须臾。

    "......咳,咳咳。"直到笑春风率先回过神,被噎得猛咳。

    明月光继续恢复淡漠,懒懒地撇了她眼,顺手丢了个水袋给她,冷着声命令:"喝。"

    "谢谢。"灌了几口水,勉强把堵在喉咙口的馒头吞下去后,春风挤出道谢声。

    这客气见外的模样,又招来明月光不悦地斜视。她不明就里,不知道自己又是哪惹到他了,只好挤出憨笑抬头看他。

    笑容暖暖的,看得他有些晃眼,对视了片刻,先前阴霾的心情似乎烟消云散了,明月光转开头,不期然地跟着她笑出声。

    "少主。"云宿忽然按捺不住,低唤了声。如果不懂他,多好,可惜就是太懂,才能清晰地在他那双刻意躲开笑春风的眼眸里看出疼宠,吼也罢、气也罢,终是在春风姑娘如无其事的笑容中化为乌有,兴许他自己尚还没觉得,可云宿却旁观者清,若是再不加以阻拦,他这辈子就载定了。

    "嗯?"他渐渐收敛笑意,分神轻哼。

    "做什么急着走?大夫说你的伤应该再养些时日。"她随意地找了个话题,好让自己的存在不要显得太突兀。

    "不碍事。"明月光回得避重就轻,想了些会,又问,"昨晚交待你的事怎么样了?"

    "跟你想的差不多。"

    这回答也是简约至极,估计除了明月光没人能听懂。春风撇了撇唇,继续啃馒头,分明已经不饿了,她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吃,他们聊得认真,她故意越吃越大声,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些微存在感。

    可结果她只换来了明月光偶尔几道可有可无的余光,馒头啃得差不多了,再啃下去了一会真饿了就没东西吃了。春风闷闷不乐地归置好包袱,缩着脚,听他们聊了会,谈话内容无非就是围绕着那幅画还有被杀的那几个人,可他们聊得很投机,春风连插话的余地都没。

    她索性静静地打量起明月光,窗外泄进来的阳光晒在他的侧脸上,衣襟半敞,姿态颓然,可眉心若隐若现的"川"字纹透着股认真执拗的味道,唇角挂着的桀骜笑容又为他渡上了一层傲气。春风不禁恍神,让她等了千年的那个少年,也是这样的......傲然地说他可以寿与天齐、护她千年又千年;执拗地想诱她成魔,与他一起沦丧。

    当真是像极了。如今看来,春风才颇有几分骄傲地意识到,她一直爱着的男人,有着天下间最摄魄的认真模样。

    曾经,她盼望着他就是少主,可如今......

    春风无精打采地从兜里掏出一枚小铜镜,照了起来。

    小小的铜镜里映照出一张巴掌大的脸,发髻是精心绾出来的造型,仍是几缕碎发不安份的在额前晃荡;眉毛杂乱,眼眸无神,鼻尖脏兮兮,嘴唇有些干裂,最为碍眼的还是左颊上那块虽逐渐淡去却仍旧突兀的胎记。

    再抬眸看向和明月光侃侃而谈的司云宿,梅子色的衣裳飘然若仙,秋水般的眸子,朱丹似的唇,脸颊边没有恼人的胎记,只有一丝若隐若现分外娇娆的凉笑。

    "这才叫郎才女貌吧......"她蠕了蠕唇,不自觉地将本该憋在心底里的感叹脱口而出。

    呢喃般的声音轻到足以让人忽略,却仍然是落进了明月光的耳中。他猝然停下话端,含笑看向她,修长的手指冲着她曲了曲,"过来。"

    "哈?"春风左右顾盼,才确定他那副温柔到能沁出水的表情的确是对她展现的。

    "我让你过来。"他加深笑意,重复。

    "哦。"她藏好镜子,也顾不得马车的颠簸,迅速站起身,挂着甜笑在他身旁坐下。

    本是觉得如此就满足了,没料到他手一伸,自然地横过她的肩头,掌心稍一用力,将她带入怀中。没有多余的语言,只是强行把她的头按在他胸前,垂眸轻扫了她眼后,又神情严肃地抬眸,转而懒懒地对着云宿说道:"继续,刚说到哪?"

    "......说到老夫人广发邀请帖,说是腊八时代表驿风山庄,有要事宣布。"云宿愣了片刻,从春风身上划过的目光中泄出一丝阴厉,稍纵即逝,很快就不动声色地继续回道。

    "是么?"他的口吻很淡,仿佛事不关已。

    可紧趴在他胸口的春风敏锐得感觉他在闻言后轻颤了下,似乎,那个一直喜欢说正事的老夫人这次真的有正事要宣布了。

    春风很想继续听他们在聊什么,可或许是这个怀抱太温暖,让她没由来地觉得安心,眼皮也就跟随着越来越沉,频频打了几个哈欠后,只听闻头顶传来明月光好听的声音,"想睡就睡吧,到了我叫你。"

    "嗯......"她有气无力地应了声,听话地闭上眼,有规则的心跳声一阵阵,沉沉地传入她的耳中,像是催眠曲般,让春风带着满足的笑入梦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谈话声似乎停了,她睡得香甜,梦呓着调整了下姿势,自在地把某人当成枕头。

    模糊间,似乎有人在把玩着她的发,还有喑哑地声音在问:"为什么非要找青山?"

    "唔......因为青山依旧笑春风......"她吧唧了两下嘴,处在半梦半醒间,下意识地回。

    "......"那声音停了几秒,只有如缶声般的呼吸在回想,半晌,才道:"笑春风也依旧青山么?"

    "嗯。"

    "等事情都完了,我带你去找青山,好不好?"

    "好,我好想哭给他看......"

    陪他做所有他觉得对的事

    据说距离下一个城镇太远,连夜赶路又太危险,所以大伙便随便找了个地方安营扎寨。

    春风对吃睡从来都没有太多讲究,只有今晚,在床上辗转了许久,就是睡不着,脑中像电影胶片般不断地有一些熟悉又陌生的情节在重演,"等事情都完了,我带你去找青山"......这句她丝毫都想不起来在哪听过的话,始终徘徊在她耳畔。

    这心烦气躁的夜,让她有些想念白昼时晃晃悠悠的马车,还有那个被她当成枕头的男人。那种安心总像是若即若离的,飘忽得很,攫取不住。

    最终,春风放弃了挣扎,起身随意地披了件厚实的衣裳,打算去外头吹吹风。

    深冬郊林的夜,凄神寒骨,幽静得让人屏息,只有一簇簇的篝火"噼啪"燃得正欢。兴许是因为大家都睡了吧,寂冷的四周没有一丝人气,绕了圈,春风忽然在最远处的篝火边见到了花枯茶的身影。

    她托着腮,看着火苗出神,平日里吵吵闹闹的模样全然不见了。

    "你怎么了?"春风好奇地凑上前,弯下身,又怕突然出现会吓到她,便先伸手在她肩上轻拍了下。

    "啊?"正恍惚着的花枯茶还是被吓到了,溢出一声惊呼。回头见到春风后,才长吁出一口气:"是大嫂呀,你也睡不着吗?"

    "嗯。"春风撩起衣裳下摆,在她身旁入座,应了声,伸出手贴近篝火取暖。

    "也是啦,你下午睡得那么沉,大当家看你躺那个少主身上,吵了很久,结果还是没把你吵醒。大当家还说今天赶路赶累了,等睡醒补充好精神,要趁机把明少主那种勾引无知少女的男人给做了,算是为江湖除害......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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