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方毅是在微博上看到魏思德小学出事的消息的。
在这个资讯爆炸的时代，从有了微博的那一天开始，实时新闻不再是媒体的专利，几乎每个人都能将自己身边发生的事第一时间上传，@出各种大大小小的V客们，几乎在一瞬间，就能从一个角落传播到整个世界。
学校门口的车祸事件相当于爆炸性新闻，目击者上传后转发给本地新闻，很快就有一系列的图文出现在微博和新闻中。
程方毅平时并没有看微博的习惯，但他有个酷爱八卦的助理。林超是微博狂人，自己私下注册的账号已经是本地大V，这种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他那里，他一眼就认出了图片中抱着小孩满脸茫然的妈妈就是苏晓曼，经过上次的教训，他知道这个女人在老大心目中的地位，哪里还敢怠慢，也不管是不是在开会，直接就把手机递给了程方毅。
程方毅先是瞪了他一眼，开会时间让他看手机，这种不着调的事业就他能干得出来。可他还没来得及教训林超的时候，眼角的余光扫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照片，当场就站了起来，拎着林超的衣领就冲出了会议室，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
林超本来就是负责对外公关的，被拎出去很快就查出了事故的前因后果，以及最近可能送去的医院。程方毅交代刘澈继续开会，自己就直奔楼下，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医院。
一进急诊室，那么多的人，乱糟糟的声音，污浊的空气，紧张而焦虑的情绪充斥其中，程方毅依然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苏晓曼。无论她此刻的样子有多憔悴，无论周围有多少人，他还是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的存在，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人群，直奔她面前，仿佛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这十年来的恩恩怨怨，一如从前般牢牢地握住她的手，生怕自己一松手，她就会再一次消失不见。
“别怕，有我在。”
苏晓曼看着他，忽然之间，有种想哭的感觉。
什么自强自立，什么尊严人格，在这个时候，统统不值一提。
“先借我一万块钱，我去交住院押金。”
她深吸了口气，在心底苦笑，前债未清，新债又来，她似乎永远也还不完欠他的债了。
程方毅看出她的情绪，果断伸手，“缴款单给我，我去办手续，你照顾孩子吧！”
苏晓曼迟疑了一下，还是将缴款单和病历卡交给了他，看着他匆匆忙忙地穿过人群走出急诊室，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。
“妈妈！”刘思怡在里面哭喊了一声，她猛地回过神来，急忙转身回去，看到医生正在给她的手臂上夹板固定，疼得她哇哇大哭，顿时心疼不已，可又不能过去妨碍医生治疗，只能在一旁小声安慰着她。
“思思不哭，坚强点！你听旁边，隔壁也是你同学，他们都没哭，要坚强一点，很快就好了！乖——”
“呜……我不哭……”刘思怡的头上已经缠了一圈厚厚的白纱布，巴掌大的小脸上挂满泪水，还很努力地吸溜着鼻子，做出坚强的样子，“妈妈陪我！我会乖的……呜……”
苏晓曼心疼的一颗心都快化了，看到医生每动一下，女儿的小脸都疼得抽搐一下，可还是坚强地忍着，努力地向她挤出跟哭差不多的笑脸来，她也只能不停地说话，来转移她的注意力，“思思真棒！思思最勇敢最坚强了，每次打针都不会哭的，对不对？这次更厉害，医生叔叔给你包好伤口，很快就没事了！等你出院了，妈妈就陪你去儿童乐园玩……”
“我不去儿童乐园了。”刘思怡一听就摇头，很认真地说道：“儿童乐园那些东西又贵又不好玩，我才不要乱花钱。妈妈现在上班赚钱很辛苦，我只要陪着妈妈就行，不用去儿童乐园。”
正在给她打石膏的医生听了，很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，赞许地说道：“小朋友真懂事！”他如果没记错的话，魏思德小学是本市最有名的私立小学，能在那儿就读的孩子非富则贵，这孩子居然如此懂事孝顺，可见家教不一般。
苏晓曼听得一阵心酸，什么时候开始，女儿居然注意起东西的价钱，她很努力地工作，就是不想让女儿感觉到家境变化带来的困窘，可还是没想到她这个年纪就懂得这么多。要知道半年之前，她还是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，如今居然懂事的知道替她省钱了。孩子的敏感和变化，她竟然粗心得没注意到，不禁有些愧对这个如此乖巧的女儿。
“思思，对不起，都是妈妈不好，没照顾好你……”
“是啊！”医生给刘思怡缠好最后一条绷带，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，笑吟吟地说道：“你这个当妈妈的还不如女儿坚强，你看，小姑娘不哭多好看！”
刘思怡惊喜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蝴蝶结，感觉没之前那么疼了，再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医生，忍不住惊呼了一声，“医生叔叔，你是那个给小希治病的医生叔叔！”
“没错，小姑娘记性真好。”时清远赞许地点点头，又检查了下她小腿上的夹板，吩咐护士推个轮椅过来，然后才对刘思怡说道：“你的伤不严重，很快就可以满地跑了。不过要记住，在夹板没去掉之前，不能乱动，否则弄坏了还得重新绑一次，到时候要是腿长歪了就不漂亮喽！”
刘思怡用力点点头，“谢谢医生叔叔。我一定会不会乱动的。”刚说完，她又发愁地举起打着夹板的手臂，问道：“可是要多久才能去掉夹板呢？这样我没法吃饭写作业啊！”
“真是个好学生，这会儿还惦记着写作业啊！”时清远忍不住轻轻点了下她的小鼻尖，笑道：“叔叔回头看看你的X光片，要看你有没有乖乖吃饭休息，骨头长得快不快，才能决定多久拆夹板。现在没事了，让护士姐姐带你去病房吧！”
“谢谢叔叔！”刘思怡被苏晓曼抱上轮椅，还忍不住回头去看他，“叔叔记得来病房看我啊！”
“你放心！忘不了的！”时清远记住了这个乖巧精灵的小姑娘，在这么多受伤的孩子里，娇生惯养的多了，难得看到一个如此特别的，真是想忘都忘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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