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天离开后，她心里反倒是有些忏愧，万一她报考了大学被录取之后，去了法国念书，好像对云彩中学的升学率没有半点的帮助，他们岂不是开心得太早。不过她又想，哪怕考进了清大或者京大，办休学保留学籍再去法国也可以的。
陆小芽对于自己的测试分数，回去之后一点都没透露，只说了能进学校念书。
她本来就是作弊生，经历过高考，重来一次、学的又都是简单的书本知识，考不好才真的是学渣了，所以没什么值得炫耀的。
朱妹和虎子几个得知她能读高三，佩服死了，还说要给她好好庆祝。
虽然说庆祝，基本是陆小芽掌厨，在老店里炖了满满一锅的猪蹄，又往火车站附近的公共电话亭打了电话，喊阿土过来一块儿吃。人凑齐了，大家美滋滋的围坐在一块儿啃猪红烧猪蹄。
吃到一半，电话响了，虎子第一时间跑过去接听。
自从有了座机之后，陆小芽会酌情接一些数量多的订单，家庭富裕点的搞个聚会什么的，需求量还是很大的，一般让虎子跑腿送去。
虎子刚听了没一会儿，就咧嘴嚷道：“小芽姐，是魏大哥的电话，你快来听！”
虎子和阿土两个人蛮有分寸的，虽然开玩笑叫过姐夫，大部分时候都是喊魏大哥的，一下子把魏泽杨高冷的气质给拉得平易近人接地气了。
陆小芽也懒得矜持了，迫不及待跑过去听电话，她和魏泽杨太长时间没有见面说话了，上一次匆匆忙忙的相处时间少得可怜。
其他几个人心照不宣的笑笑。
“喂？你出差回来啦？”
“嗯。”
“这次怎么去了好久，工作上的事很麻烦吗？”
“还好，都解决了。”
“上次我们店里着火的事，你都知道了？”虽然时间隔得长，陆小芽可不是能心安理得，不识好歹的人。
魏泽杨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，带着责备的口吻：“我不是让你有事，去找颜叔叔吗，他跟我父亲的交情还不至于，他要讨好的并不是我父亲……小芽，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危险，不要逞强，否则，我不敢保证，是不是能让你继续留在杭市……”
他若是脱得开身，定早就来找她了，不可能耽误那么长时间。
“你不会的。”陆小芽语气反而故作轻快地说，“我哪有那么脆弱啊，再说，你不是一直帮我吗，免了我的后顾之忧。”
陈慧和陆小琴重判的事儿不提，陈丹那边跟县里的某有妇之夫的领~导有不正当关系，丑闻爆出之后，人家官丢了，老婆跑到丝绸厂闹了几次，陈丹不但被免了职，脸都被抓花破了相，家里头的小洋楼正在拍卖，一下子从云端跌倒了泥土里。
这件事是之前丝绸厂一个老同事来省城玩，当笑话讲的。
陆小芽一笑置之后，认真思考了，也许是魏泽杨找人做的。虽然陈丹家里的败落已有前兆，但通女干的事在节骨眼上爆出来，并非偶然，刚好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，绝了后患。
陈丹如果聪明，怕是再也不敢来找她麻烦了。
魏泽杨人在海城，心系着她，替她‘排忧解难’，如果不是她察觉了，轻描淡写地一并揭过，好像没发生过似的，他原本就是个低调又护短的人。
“小芽……”
“嗯？什么呀？”
“就是想你了……”他的嗓音有些哑涩，周围很安静，安静的只可以听见他的呼吸与每一次脉搏的跳动。
陆小芽心念一动，脱口而出：“那我过几天去海城？”
“不用……我知道你很忙，等过一阵，还是我去看你。”他的言语间有几分晦涩压抑，反话说得没什么说服力。
“……好。”其实陆小芽就是头脑发热，一时冲动，店里的事儿不算，她还得去学校，还得去上法语课，最近连燕子都没怎么顾得上，哪里真能说走就走，最起码得安顿一下。
对面半天都没反应，陆小芽问：“喂，在听吗？”
“在听。”
“晚饭吃了吗？”
“还没，大壮去买了。”
电话那头好像听到大壮的大嗓门，陆小芽喊他挂了，魏泽杨执意让她先挂，陆小芽弯唇照做，没扭过他。
“你先挂！”“不要嘛，你先挂！”
朱妹和虎子两个人一唱一和挑眉弄眼的，模仿陆小芽和魏泽杨打电话的语气，把阿土和燕子都给整笑了。
陆小芽幽幽地说：“也不知道是谁对象，一口一个心肝宝贝，我听得这肉都开始麻了……”
朱妹老脸一红，连忙补救：“吃饭吃饭，以后别没大没小打趣你们小芽姐，听见了没？”
“朱姐，那不是你起的头啊。”
话题岔开后，大家提着小板凳在折叠小方桌旁周边围了一圈，地方虽然又窄又挤，却个个吃得津津有味，一粒米饭不剩。
夜里，陆小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，心里头牵挂着魏泽杨。
思来想去，她决定再招个人，自己经常不在店里，其他三个人从早忙到晚，反正明天要去云彩中学办入学，顺便去村里物色一下学徒的人选。不是她对女孩子有偏见，干烘焙的确实还是男性比较合适，因为揉面什么的都比较辛苦，柔弱点的女孩坚持不住。
一大早，陆小芽就把招人的事儿同朱妹说了，朱妹自然赞成。
紧接着，她赶到云彩中学报道，时间尚早，校园里学生三三两两没几个，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分到了哪个班级，她先去了盛老师办公室问问情况。
说来也巧，盛老师刚好是教高三数学的，陆小芽顺理成章地被校长分到了她任职班主任的2班。
“哟，好苗子来报名了！”
“盛老师，你运气是真好！”
同办公室的几个老师又羡慕又酸溜溜地说了几句，盛老师自然是人逢喜事春风满面，等明年高考完，这陆小芽考上了名牌大学，她身为班主任，身价自然水涨船高，奖金不要拿得太爽。
盛老师亲自带陆小芽去了高三二班的教室，班里大部分人都还没来，只有稀稀疏疏几个学生，盛老师给大家介绍了一下：“各位同学，她是我们的插班生，叫做陆小芽，以后大家要相互帮助，团结友爱，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，可以多多请教陆同学。”
陆小芽同大家打了招呼，这些高三的学生似乎对她蛮好奇的，目光中或探究或惊艳或嫉妒，而陆小芽看待他们纯粹是一群小屁孩，虽然年龄上最多比他们大个一两岁。
盛老师本来指派了一名女同学带她去熟悉学校环境，以及领书本拿校服，结果一个梳着齐刘海扎马尾的女孩，抢先一步毛遂自荐：“盛老师，我带新同学去吧。”
“她是赵倩，我们班班长兼学习委员。”盛老师说完，叮嘱她，“赵倩，那你带着去吧。”
“老师放心。”
陆小芽不由打量了对方几眼。赵倩笑容甜美，个子小巧，身材窈窕，衣着清纯，妥妥的学霸加校花人设。
两人边走边聊：
“新同学是叫陆小芽吗？”
“嗯。”
“陆地的陆，小，发芽的芽吗？”
“是的。”
“你家是开蛋糕店的吗？”
“嗯……是的。”
陆小芽一时愣住，连盛老师都不清楚自己的底细，赵倩究竟是在试探，还是随口一提？
也许她去过其中一家店买过蛋糕见过自己，毕竟云彩县与市区不算太远，自己并没有刻意同学校隐瞒生女的事儿，因为燕子是黑户，户籍资料上没有燕子的任何信息。
陆小芽有所警觉，表面上却不动声色。
不过赵倩的话题没有深入，点到为止，绕了开去。
等领了书，量完了尺寸，总务处的老师从库存里找了一套女生中号的校服给陆小芽。50年代到80年代都没变过的白衬衫蓝裙子了解一下，裙摆上还有两条杠！陆小芽小小地纠结了一下，她穿起来真是，老黄瓜刷绿漆——装嫩无疑。
赵倩笑着夸她身材好，皮肤又白又细腻，脸蛋长得漂亮。
受到赞美，陆小芽当然高兴。只是这位同学的天真与笑容透着一股假，让她没法生出什么好感来。
而且，她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，问：“陆小芽同学有对象了吗？”
“嗯？”
她解释：“你别误会啊，我的意思是你长得那么好看，肯定有很多追求者。”
“赵倩同学长得清纯可人，家境又好，想来学校里有很多爱慕追求者吧？”陆小芽笑着反问道，对方的眼神里有转瞬即逝的骄傲得意，旋即恢复常态。
“我年龄还小，学校里禁止搞对象。”她一副好学生的样子。
“是吗，我肯定会遵守学校的规定，赵同学不用替学校和老师担心。”不过，校外的，就管不着了。
赵倩对她的好奇心很重，总之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乖顺单纯。
回来教室之后，同学们陆陆续续来了又走，盛老师留下几个班干部一块儿搞卫生，陆小芽想着没事就帮忙擦玻璃，听了嘴小屁孩们的八卦，她才知道，在她入学之前，赵倩一直班级和年纪第一。
突然来了个抢风头的自己，所以赵倩的态度，就令人费解了。
等到卫生搞得差不多，陆小芽就离开了学校。
刚出了校门，被一个冒冒失失的人撞了肩膀，对方连连道歉。
“没关系。”
陆小芽摆手，那人却拦在她面前，不让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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