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，老孟头呆呆瞪着我手里的钱，喉节上下嚅动着。
他愣了好一会，这才挪开眼睛，看着我浮起一脸的媚笑。
这回不用我按，他自己坐回椅子上去了，扭头看了看灶房嘀咕道：“死老婆子干活就是慢！人家喂头猪五个月出栏，死老太婆喂了头猪，两年了还没一百斤，败家背时死婆娘！”
他骂骂咧咧的说着，又瞟了我手里的钞票一眼道：“小项哪……真想听百虫沟的事？”
“当然了孟大爷，我这人啥兴趣没有，就喜欢打听这些神秘事件……快说说吧！”
我说完，又将钱搁手掌里拍了拍，相当俚俗的说：“越详细越好，拿钱买故事听！”
说完，我将钱小心翼翼的塞回自己口袋，然后拉才开凳，坐在孟老头跟前。
我很清楚，钱还是自己先装着，不能啥都没打听到，就一把全给了他。
这货猥琐又狡猾，真要先给了钱，到时候他铁定掖着藏着，不肯痛快说事。
对付这种贪财的糟老头子，就必须先吊足他胃口，再看他表现、最后付钱。
糟老头子眼巴巴的看了看我装钱的口袋，又咽了口唾沫，才说：“可是，这个……百虫沟的事情可闹得挺大，公安局天天都有人在附近盯着。但凡有人进镇，立刻逮回局子里审问。这不，早些天还三三两两的有人去镇上，买卖虫子，但一抓一放的，现在鬼都不进镇了！”
他说到这儿，愁眉苦脸的叹息道：“哎……当初，公安局的也过来询问，我们是否看到什么异常。什么异常？早年虎形村的事情，可让我学乖了，哪敢说看到的实情！当时，我就说我们啥也没看见，什么都不知道……他们好像不太相信，总之盘问了很久才走！”
他扭捏了很久，这才下定决心，又看了看我装钱的口袋，使劲拍了大腿一把才说：“好吧！我看小项你呢，也是个爽快人！我老孟头、今天就认你这个朋友……给你说说！”
我这才满意的笑了……要的就是这个结果，诱饵的力量就是强啊。
钱就装在哥口袋里，要想拿去，可得先让哥听到想听的消息。
所谓不见兔子不撒鹰，我摆出满意才付款的微笑、坐等他继续。
一边的老彭跟老林，看到我这样都有点瞠目结舌了……
两人目瞪口呆的打量着我们，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。
想不到我竟用这种俗到没人性的方法、撬糟老头子的嘴！
而且，这办法说出来都嫌丢人，竟然那么管用！
看来，古人诚不我欺啊！
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，有时候，就得用这种俗办法！
你说一千道一万，不如给一百付一千，一千如果不行、再给一千。
大家正眼花缭乱，就见老孟头略一沉吟，这才严肃的嘱咐：“不过小项哪……我说是跟你们说，假如日后乡里县里的干部，要是问起你们听谁说的这些，可不能提我！跟你们说句实话吧！这个……虽然你要给我两千块，但真让公安弄去坐班房，那可就惨喽！”
我连忙笑道：“这个你放心，肯定不会！放心孟大爷，我又不是傻子！”
听我这么说，老孟头才松了口气，继续说道：“说起这个百虫沟，也算附近有点年份的小集镇了。你们也知道，云南历来就有吃虫子的习惯。百虫沟早年就是条臭水沟。不过，这条沟边上，历年就是出售虫子的地方。虫子容易死，很多幼虫都离不了水，当年大伙就都在水沟边上，就着臭水养幼虫也不涸死。后来，修公路将这水沟给填了，有人就在上面盖了房子。慢慢修房子的人一多，才变成现在这个小集镇。不过，百虫沟这个名字没改，大伙还都这么叫。这镇上什么虫子、能不能吃的都有得卖。出事前，也算云南一个知名的去处了。”
一边的老彭听了一愣，赶紧问道：“孟大爷，云南人吃虫子的事，我也听人说起过。不过，这能吃的买了可以吃，可不能吃的，买了拿去能有什么用处？”
老孟头听了一笑，说道：“这个你就不懂了……云南可有专门饲养虫子的。虫子这玩意呢，可不光是能吃，还有不少用处。比如，有人用它喂养牲畜或其他东西。就有种虫子能让它们长得又肥又大。我可听说，有些东西用虫养，没几天就长大了，味道还特别好！”
老孟头说到这里，巴拉着嘴，叹息道：“可惜，我虽然是个云南土农民，但不会养这东西。早年虎形村倒有人会养虫子，我吃过他们拿虫养的土鳖，那可真叫鲜哪……啧啧！”
老孟头说着，用手抹了抹嘴，就像回味这种无上美味，还想再来一口的艳羡。
听到老孟头这么说，老彭不免愕然、不相信的说：“虫子……还有这用处？”
说实话，我听了倒是不以为然。
要知道，不光有这用处，有些虫还能当杀人工具。
老子刚才跟小玉在虎形坳，就差点让这种虫子给吃了！
不过，老彭跟成华一样，虽然走阴倒腾冥器，但见闻比较单纯。
因此，关于巫术一道，里面的猫腻他们显然就不懂了，所以才会奇怪。
果然，就听老孟头浮起一缕神秘，说：“这个你就不懂了小彭，云南养虫子的，可不都是为了吃。听人说，有些虫子特别邪，外行人碰都不敢碰，内行的却视为珍宝啊！”
老林毕竟是巫术世家出身，虽然自身的修为够呛，但见识肯定是老彭不能比的。
这不，听到老孟头这么说，他就好奇的说：“碰都不敢碰，那是……蛊虫？”
老孟摇了摇头，说：“蛊可不光是虫子，这玩意种类多了，千奇百怪都有。再说，现在这年头养蛊的少了，谁还去百虫沟贩蛊？反正就是虫子，很邪乎……我也不是很懂。”
老孟头虽然说他不懂，但蛊跟虫的区别却清楚，简直让人细思极恐。
看来，云南果然是三苗汇集之地，当年巫蛊盛行，连普通老农都熟知。
不过，痋术可是云南特有的秘术，老孟头却没过多提及，此术只怕更神秘。
也许，虫师就是痋术一道。或许，他熟知的各类虫子内幕，就是痋术一种呢？
正在沉吟，就听老孟头这时又说：“反正，到百虫沟赶集的，不是贩虫子、就是喂虫子的怪物。老实的就贩虫子、养虫子挣点外快。还有些，就不知拿去干嘛了。自古以来，百虫沟是逢2、8赶集，平日里人也不多，就是镇上做生意的住家户。可是，一旦逢集，到处的人就都往镇上去了。不光是贩虫子，卖其他特产的也有……我记得，这个月阴历十七，正是逢集的前一天。打百虫沟方向，来了个四十左右的汉子……记得，也是湖南人一代的人氏。”
我一怔……看来老孟头扯了老半天，终于扯到正题上来了。
他所说的这个湖南人，肯定是当初冲撞井屋的人吧，会是谁呢？
不知为什么，听到老孟说这人是湖南的，我心里莫名其妙浮起一缕不安。
因为，我一直怀疑，楚九指遇到的人，有可能是现在己经下落不明的叔叔。
如果叔叔真的先我来云南并找到楚九指，很难说他不会跟楚九指在饭店吃饭。
假设这个人真的是叔叔，那么楚九指为什么会大动干戈、之后折腾这么大动静出来？
是不是因为舅公的原因……又或者，是刘队长分析那样，叔叔会暴露楚九指往事？
正沉吟，就听老孟头这时又说：“那天，我在挖山路边菜地，这个汉子便从山下过来。当时我正坐在路边歇息抽烟，他见了我便打听，附近是不是有叫做‘楚九指’的人。这汉子不是本地人，口音也不是云南的。他后来告诉我，说是湖南人。”
老孟头的话，让我心里蓦然一紧……
看来，这个人真是越来越像我叔叔了。
毕竟，叔叔当初是知道，舅公跟楚九指一起离开湖南的。
只不过，当初以为他们去了贵州，后来才知道是去了云南。
假设他真的来到云南，肯定就是寻找这个神秘的楚九指了。
莫非，叔叔当初还到过虎形坳，到处打听楚九指的消息不成？
想到这里，我赶紧问老孟头：“孟大爷，这个人长什么模样？”
老孟头眯着眼睛，显然是在回想，沉吟一刻才说：“三四十来岁……人没你高大，显瘦……这汉子长得不起眼，长啥样不好跟你说道……就一个挺普通的农村汉子，瘦瘦的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，老孟头的话让我呯然心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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